明轩丝语
心灵涅槃
散文  2014年08月29日  阅读:565

在人类所统世界的文化里,动物是密不可分的一部分,其中蛇、驼、鸵仨个字,说不清什么时候都由自身的同类视为另类,也因此由族类妄加上了一个“它”。鸵鸟不太会飞,体型也太庞大,被鸟类视为“它鸟”。骆驼的形象太怪异,长得也太丑,被马驴骡视为“它马、它驴、它骡”。蛇没有腿脚,却既跑得快又能爬树,被虫类视为“它虫”。

人类对于自己缺乏抑或不能理解的动物,一概泼以冷水 ,另类划分,总是强行推广自己喜欢的“理想型”,要求一切他看不惯的人和动物都符合自己的欣赏标准——所以,鸵鸟既然是鸟,就应该会飞,骆驼既然与马相近,就不该肿背;蛇既然是爬虫,就应该有腿脚……等等。人类却从来没有反思过:马既然没有天然马鞍,人就不该骑而肆意鞭笞;鸡既然原本会飞,人就不该强迫它们放弃飞翔而圈养食用;蛇既然天生没腿脚,人类历史就不该与它同行而妄称邪恶。

然而纵观人类发展的历史恰恰属蛇,总是曲线前进。有人说,历史是个小姑娘,你想怎么打扮她,就可以怎么打扮她 。把这两种对历史的理解结合起来就能发现,可以随意认为历史是在朝何方向前进。当然也很容易得出另一个结论,所谓的前进,其实很可能是倒退。

鸵鸟——是鸟却不善飞,而善竞跑 ——这使鸵鸟置身于一个不伦不类的尴尬地位,这就如同老子是英雄,儿子却不是好汉,老子是狗熊,儿子却偏不是混蛋。于是平庸的头脑被激怒了,偏狭的人习惯于用现成的偏见来理解世界,一旦世间万象超出他的偏见,他就坚持认为是世界错了。

于是,一切偏离“神圣的常识”的事物就开始了永无尽头的磨难。于是,关于鸵鸟的谣言就这样源源不断而来——比如说:鸵鸟是个胆小鬼,一旦遇到危险,就会把头埋入沙子之中,以表现眼不见,心不烦,或者自以为头埋进沙子而让遇到的敌人错觉它突然消失。然而极具反讽意味的是,这恰恰就是偏激语言制造者的弱点,他看到超出自己理解能力的鸵鸟,就不顾事实的捏造出谣言污蔑鸵鸟,强迫鸵鸟向自己的偏见屈服。鸵鸟明明是不愿逃跑到空中去躲避种种地面危险的最最勇敢的羽族,他偏偏要用这种谎言来泼上污水,以掩饰自己的怯懦。

鸵鸟的快速奔跑,并非害怕后面的追逐者,它根本不知道后面有人在追逐它,鸵鸟的快速奔跑,也不是为了把平庸者甩在后面,它从不把超越平庸者当作一种荣耀,它更没有丝毫羞辱平庸者的意思。但是鸵鸟确实不得不快速奔跑,因为它渴望不断接近心中的太阳,鸵鸟认为生命有限,不迅速跑就无法到达命中注定的远方的目标。它根本就没空去留意在原地打坐,打盹,打架的人们,它根本无意于羞辱蠕动的蜗牛,蜗牛们的唾沫吐不到它的身上,顶多溅在他的影子上,但它根本不知道,知道了也不放在心上,因为它无暇分心。

以鸵鸟的体型之大和奔跑速度,本该有资格竞争鸟中之王,但它是和平主义者,它只希望用自己巨大的潜能发展自己的个人爱好,它无法理解为什么竟有人把跑得快和喜欢奔跑当做不可饶恕的罪恶。丝毫不反对不是鸟类的动物去练习飞翔,因为任何人都无权垄断奔跑和飞翔的权利,蝙蝠不是鸟,但它就飞的很棒——当然蝙蝠也逃避不了与鸵鸟相似的被污蔑的命运。

希腊人让善跑的兔子输给乌龟,中国人让善跑的夸父渴死在黄河岸边,恐怕都是出于对身怀绝技者的嫉妒心理。越是平庸的人,越是不遗余力的诽谤和打击那些出类拔萃的伟大个人。正如欧洲上流社会那些空虚而慵倦的贵族妇女们,他们头上插着时髦的鸵鸟毛,周旋在永远平庸永远无聊的沙龙里,日复一日,夜复一夜地嘲笑着的却正是阿基里斯和追逐太阳的夸父——那捷足的鸵鸟。

骆驼是朝圣者的理想伴侣,骆驼伴随着朝圣者,也伴随着朝圣者的理想走遍天涯。

行进时,骆驼用自己的双峰驼起朝圣者的身躯,驼起朝圣者的行囊,使他走向远方,也驼起朝圣者的思想,使它飞向顶峰。休憩时骆驼跪伏下来,朝圣者背靠它温暖的腹部,向后一仰,头就埋在了双峰的谷底,犹如埋进天然的枕头。朝圣者在睡梦中听到了潺潺的溪流,那是骆驼的血流,朝圣者听到了嚓嚓的脚步,那是骆驼在反刍。朝圣者梦见自己沿着溪流,迎着霞光,昼夜兼程,奔向青山翠谷的无忧之乡,奔向理想中的圣地!

于是人和骆驼契合无间,不分彼此。于是,人和自然融为一体,和谐相处。

当骆驼反刍它的草料时,人反刍他的思想;骆驼反刍完它七个胃中的草料,人也反刍完上帝七天内创世的历程;骆驼反刍完青草,走出寸草不生的沙漠;人反刍完思想,也走出没有思想的荒漠;于是,骆驼和青草合为一体,人也与上帝合为一体;于是,骆驼步入绿洲;于是,人找到家园;此刻的世界,是人的世界,不再感恩,也不再恐惧。

一个佩戴“圣物”回乡夸耀的朝圣者,没有找到圣地,他依然是朝圣者,他永远在朝圣的途中,或者已经越过了圣地,走入了魔鬼的辖域——

每一个到达圣地的朝圣者都不会返回,他没有圣物,没有朝圣者的标志,因为他不再是朝圣者,他已经与上帝同在,他不再赞美上帝,他不再赞美人类。也不再诅咒上帝,也不在诅咒人类,他只是说:“世界真美!”